海州定涛城的凌晨,残月已西,朝阳还未升起,州牧府笼罩在薄薄雾气里,四周弥漫着一片清冷。五更方过,内院里已涌现人影绰绰,那是雪府的奴仆们,即将开端新一天的劳作。
内院书房边有一间不起眼的小屋,炊烟不知何时早早升起,与朦朦雾色混在一起,此刻门吱呀一声开启,从里面慢慢地走出一位平民老者,正抬着一板热气腾腾的白花花东西,招呼院中洒扫奴:
“你几个都过来搭把手!我吃力得紧!”
“是老爷!”
下等奴仆们放下手中活计,笑嘻嘻地上前帮手,也不见有甚么敬畏脸色,显是对这位老爷的言语举止习已为常。
“这便好了。”
老人扯下脖间挂着的汗巾,拭着额上汗珠,又直起身,轻敲两下后腰,脸上写满怡然:
“做豆腐就是仗着个‘勤’字,选豆泡软,磨浆煮火,点卤压石,丝毫马虎不得。你几个若居心,我这祖传的手艺,早晚便传于你们。”
“那小奴们做了老爷的徒弟,也需改口称您作师父啦!”
“多谢老爷!小奴这下半辈子只指靠这营生讨口饭吃便好!哈哈!”
“正是,我几个只挂面牌子,写着:正宗雪家豆腐,看海州还有谁家敢效仿?”
“哈哈哈!”
仿佛听不出揶揄与调侃,这位老爷摸着胡须仰面张口,乐不可支,和几个下等奴仆们一同开怀,个个都笑得欢乐无比。
“砰!”
隔着一面短墙便是主人的寝楼,楼上窗扇被重重推开,雾茫茫中有个娇滴滴声音饱含着怒意传来:
“几个勇敢泼才!瞎了你们的乌珠。也不看看现在是几更天?不好生扫地,在此喧哗作甚?再敢搅扰主子的清梦,警惕割了你们的舌头往!”
“噫!”
有人吐着舌把脖颈缩起。也有的不服气扬气抗辩道:
“宝珠姐,是老爷在此吩咐小奴们搬运豆腐——”
“还敢顶撞?!本日便教大总管与你几个色彩瞧瞧!”
朦胧中楼上人像是没闻声老爷这两个字。忿然不已地丢下一句,便将探出的半个身子缩回,顺手将窗示威般地关起:
“砰!”
听到大总管三个字,宛如中了萨满的法咒,几个奴仆怏怏地散往,各自拾起扫帚条筐,口中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:
“臭婆娘!狗仗人势的贱人!”
边骂边一下一下地奋力扫地,竹枝将石板地面划出条条白痕。
没有人再看院中孤仃站着的老爷一眼。每个人心头明确,这位名义上的雪府之主,并非是他们的依附。
“呵呵。”
老人既不羞也不恼,只是笑着走进小屋,笑着将门关起,笑着坐在犹炽的灶前,举过酒壶,就着一盘热乎乎的盐拌豆腐,自斟自饮起来。
火光熊熊,映得那花白的发须下。微微发福的脸庞上,右颊的伤痕长长斜过垂塌的眼角,举杯的指掌间布着老茧。半挽起袖的手臂上青筋毕露。
此间的优渥生活,永也遮不住额上深进的皱纹道道,遮不住老人曾经的早年风霜。
……
“爹,他们都有娘,我娘呢?她在哪里?”
“东子,你娘不要我们了,往了很远的处所。”
“呜!我不依,我要我娘回来!”
“啪!再哭打逝世你!”
“娘!”
……
“千秀?千秀?”
雪东鸾睁眼,眼力先是怔忡失神。下一瞬已恢复了清明。
“千秀爷,您怎么?”
芳香的口吻传来。同时肢体也纠缠了过来,他皱了下眉头:
“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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